睡夢中原悠蔓是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吵醒的。

“誰啊？”她從床上坐起來，感覺口幹舌燥，緊跟著聞見一陣濃烈的煙味。

“原部長，你還好嗎？”門外的人大聲喊道。

沒等原悠蔓回答，她床尾的門被人打開了。

穿著棉質T恤和短褲的滕夏出現在她眼前。還好原悠蔓整整齊齊地穿著睡衣。

“原部長，快跟我走！”顧不上解釋，滕夏著急地沖原悠蔓喊道。

發生了什麽？原悠蔓連忙在睡衣外披上外套，跳下床去開門，經過房間陽臺的時候，她恍然覺得外面天光大亮，無意中扭頭才發現那不是天光，是一片火海！她房間的陽臺在燃燒！

走廊裏有幾個人正在慌不擇路，原悠蔓有點迷糊，滕夏拉住她的手瞅準安全通道就跑了過去。

頃刻之間，他們就來到了招待所外面的草坪上，滕夏這才放開緊抓住原悠蔓的手。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所有人都在衣冠不整地大聲交談，情緒裏半是逃脫的幸運，半是對著火這件事的疑惑。救火車還沒到，還有些人在跑前跑後地招呼人、救火。

原悠蔓一眼就望見了披著被子的辛蓓。

“大家都註意安全！不要再回火場了，救火車馬上就到！”辛蓓在人群中大聲喊著，聲音嘶啞。

“謝謝！”原悠蔓對滕夏說。

這天的天空晴朗明凈，藍黑色的天空上星星像被撒在天鵝絨上的碎鉆石，在天空的各個角落裏發出熠熠的光芒。原悠蔓分明看到滕夏那對深邃明亮的眼睛裏也有星星在一閃一閃……

一場沒有人受傷的火災並影響第二天的談話活動。原悠蔓、辛蓓一行人分頭和新職員們開展了談話。

除了一個人，黎雪逸。

因為事態嚴重，有人撥打了110，警察過來調查取證。

這棟建築的陽臺都維持了原辦公室的樣子，還是敞開式的。而這次火災的起火點，正是原悠蔓房間的陽臺。

樓外側的路燈上剛好布有一個攝像頭，火災發生前的情況被拍的一清二楚。

現場的監控顯示，3點10分，有人走進了畫面。當這個人從屏幕左上角出現的時候，不論是調取視頻的警察還是工廠監控系統維護的技術人員都嚇了一跳。這個人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袍，長及腳踝，披頭散發，在夜間黑白色的監控屏幕裏看起來非常瘆人。

“我擦！鬼啊！”有個年紀小一些的警察忍不住說。本來是調取監控，怎麽變成看恐怖片了？

年長的警察拍了他的頭一下，一來示意他不要大驚小怪，二來通過這一巴掌穩定一下自己的情緒。

視頻中的人走路的姿勢非常怪異、緩慢，他微弓著背，拖著腳走路，好像雙腿上綁著什麽東西一樣拖慢了她的腳步一樣。

3點14分，她才從屏幕左上角走到原悠蔓的陽臺跟前。此時原悠蔓房間以及周圍的房間裏都黑漆漆的，沒有燈光。突然間，這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長袍裏掏出了什麽東西，直直地拋到了陽臺裏。隨後又是一次拋物的動作，隨著她的離開，陽臺的火勢大了起來。可惜的是監控並沒有拍下了此人面部清晰的圖像，路燈黯淡的燈光下，那張臉白的像紙一樣。

“這是誰？”警察示意技術人員把面部圖像截圖、放大，指著圖像問參與調查的工廠保衛科人員。

“這……不像是廠裏的人……”保衛科當天值班的人員緊盯著屏幕回答道，生怕自己一個說錯影響調查工作的開展。

“不熟悉嗎？廠裏最近來過什麽人嗎？”年長的警察問道。

“來過一波實習生……” 保衛科科長接話說，“不是夢游吧？”

兩位警察對望一眼，夢游？

“我當了二十多年警察，還沒遇見過這種事兒！”年長的警察說。

當天的新職員談話如期進行。辛蓓特意把滕夏安排在了原悠蔓談話的那一組，還貼心地把滕夏安排在了最後一個。

“不用謝，叫我雷鋒。”把談話表拿給原悠蔓的時候，辛蓓說道。

滕夏出現在談話會議室的時候，原悠蔓已經談完了6個人。太陽的餘輝從原悠蔓所在接待室那扇朝西的窗戶裏照進來，給房間裏所有的一切披上晚霞顏色的光芒。

“昨晚那件事，真是太謝謝你！”原悠蔓看著剛剛落座的滕夏說道，夕陽剛好照在他的臉上。她決定先和他談談昨晚的事情。

“只是舉手之勞，您不必客氣！”滕夏翹起嘴角，那笑容分外迷人。

“你是怎麽知道我住在你的隔壁呢？”原悠蔓本來還想對自己屢次三番都被他解救表示感謝，又覺得顯得太過矯情，於是直接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要知道，自己可是臨時換房的，辛蓓也是出事以後才知道她搬到了一樓。至於那些感謝，以後慢慢再對他表示吧！

“我接到了黎雪逸的電話。是她告訴我的。”滕夏的話讓原悠蔓一驚。

黎雪逸？她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動向？原悠蔓心中一緊。

“她是怎麽和你說的呢？”原悠蔓繼續問道，反正談話也沒有明確主題，怎麽談不是談呢？

“半夜她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幹什麽，說你搬到了我的隔壁，她……”滕夏停頓了一下。

“她怎麽？”原悠蔓喜歡和別人暢快淋漓的對話，吞吞吐吐她可受不了。她記得睡覺之前聽到滕夏接了一個電話。

“她以為，我和你……在一起……”說這話的時候，滕夏害羞極了，目光看向地面，半晌都沒有回來。

“她以為我們，你和我，在一起？”原悠蔓覺得簡直不可思議。這個姑娘腦子裏在想什麽？

“她總是這樣，疑神疑鬼。”滕夏無奈地說道。

“所以，你們的關系到底是怎樣？”原悠蔓想起滕夏接電話那冷冰冰的語氣。

“她對外宣稱我們是男女朋友，一口咬定我答應了她，我在同事們那裏百口莫辯，本想用沈默和時間淡化這件事，也和她解釋清楚了我根本對她沒感覺，沒想到，她根本就不聽，還總是來纏著我。”滕夏說這些的時候，那張好看的臉上眉頭緊鎖。

原悠蔓想起那天晚上的“河馬”酒吧後門的胡同裏，滕夏說他喜歡一個人六年了。

不知道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能讓這個高大帥氣的男孩傾盡時光去喜歡。原悠蔓突然很好奇。

“今天咱們去唱歌，本來沒叫她的，誰知道她也跟著來了。”

“唱歌的時候，我出門打算抽煙，她找我說話了。”原悠蔓看了滕夏一眼，世界上，他是唯一知道她抽煙的秘密的人。

“是嗎？她對你說了什麽？”滕夏問道。

“關於你，她說你……讓我離你遠點兒。”原悠蔓飛快地思索著，省略了黎雪逸的那句“他好像仰慕你”，若是那句話從自己嘴裏轉述出來，未免有些自戀之嫌。話說出來，原悠蔓暗自發笑，自己說話竟然也開始患得患失了，成了自己最不喜歡的那種人。

“真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要不是因為我，您也不會遇見這些事。”滕夏抱歉地說道，他那雙有星星的眼睛在夕陽的光芒裏閃閃發亮。

“當時，我們其實還說到了一件事，是關於那天路老的見面酒會，小梅突然不舒服，不能上臺的事。”原悠蔓決定還是把這件事告訴滕夏。

“她不是突然不舒服……你是說，她不舒服也是黎雪逸造成的？”滕夏恍然大悟。

“我找到了一段視頻。”原悠蔓拿出手機，翻出威廉幫她找到的演出前一天的化妝室視頻。

視頻裏可以清楚地看到，演出頭一天傍晚，黎雪逸悄悄潛入化妝室把一把什麽東西放到了第三個梳妝鏡前面的紅色馬克杯裏。那是小梅的杯子。而小梅第二天正是用她的杯子喝了水，才開始發病的。

“……我應該去給小梅道個歉的。”滕夏半晌沒有說話，雖然事先知道黎雪逸做了這件事，可用眼再看一遍和聽別人講出分明讓人更覺得震撼。這個女孩，是怎麽了？

“該道歉的不是你……”原悠蔓淡淡地說。

“原部長，您是不是懷疑黎雪逸就是縱火的人？”滕夏見原悠蔓久久沒有說話，試探著問道。

原悠蔓看向滕夏，他的眼中的星星還在閃爍。這個時候，她很想有一支煙抽。

滕夏沒有避開原悠蔓的眼神，他只是覺得她要把他看穿了一樣。

“說說你的想法。”原悠蔓用右手拇指輕輕搓了一下食指和中指的指腹。那是一支煙原本應該出現的位置，她周身環繞的強大氣場開始起了旋風。

“畢竟沒有確鑿的證據，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認真調查一下這件事，如果真的是她，我一定會讓她受到應有的懲罰，畢竟說起來，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在此之前……”這一次，滕夏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面對女王一樣的原悠蔓，滕夏表現出了難得的淡定。

“在此之前我要保持沈默？”原悠蔓心中一動，她就欣賞這種有話痛痛快快說出口的人，“我考慮一下看看。”看著滕夏微微發緊的身體，原悠蔓不禁莞爾，剛才只是逗逗他而已，現在也是。

這是我對你表示的感謝。原悠蔓在心裏說。黎雪逸說滕夏有她照片的事還是不要問了吧，沒什麽大不了的，一張照片而已。

突然間，滕夏的手機開始震動。滕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又看向原悠蔓。

坐在他對面的原悠蔓示意他接起來。

滕夏想了想，坐在原地按下了綠色的接聽鍵。

“小天，你怎麽樣？我剛才聽說澤川鎮工廠著火了，你沒事吧？”電話裏傳來媽媽焦急的聲音。

自從滕夏那次和她吵架離家以後，她便沒有主動給滕夏打過電話。滕夏還是保持每天一條微信，兩三天一個電話報平安，只不過微信發給媽媽，電話則是打給爸爸。

“媽媽，我沒事。你放心吧。”許久沒聽到媽媽的聲音，滕夏此刻覺得熟悉又陌生。

“沒事就好，你不在身邊，我總是很擔心……”媽媽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

“媽媽，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等澤川鎮工廠實習結束以後，我就回家看您！”滕夏對媽媽承諾道。

“你嫂子周末去楓城，我到時候包點你最愛吃的小籠包，讓她給你帶過去！”

“……”聽說嫂子黎珊要來，滕夏瞬間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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